买卖案例｜田X庆与张X牛买卖合同再审案（2018最高法院）个体工商户登记的经营者与实际经营者不一致时如何承担民事责任？
发布日期：2023-04-23 16:06:02 浏览次数：11741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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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裁判要旨】1.根据《民诉法解释》第59条第2款关于“营业执照上登记的经营者与实际经营者不一致的，以登记的经营者和实际经营者为共同诉讼人”的规定，本条款只是解决个体工商户案件当事人诉讼地位如何列明的问题，而由谁承担民事责任还需要结合证据对案件进行审理才能确定。2.《民法典》第56条规定：“个体工商户的债务，个人经营的，以个人财产承担；家庭经营的，以家庭财产承担；无法区分的，以家庭财产承担。”个体工商户并无独立财产，其财产与经营者的财产高度混同，财产在自然人名下，字号不具备法律上的拟制人格，不能作为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主体，故应由实际经营者承担该个体工商户与相对人之间的合同责任。
最高人民法院
民事裁定书
（2018）最高法民申2390号
再审申请人（一审原告、二审被上诉人）：田X庆再审申请人（一审原告、二审被上诉人）：蔺X涛
被申请人（一审被告、二审被上诉人）：张X牛
被申请人（一审被告、二审上诉人）：麦积区天X采石厂
被申请人（原审被告）：钟X
再审申请人田X庆、蔺X涛因与被申请人张X牛、麦积区天X采石厂（以下简称天X采石厂）、钟X买卖合同纠纷及追偿权纠纷一案，不服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（2017）甘民终347号民事判决（以下简称原判决），向本院申请再审。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查，现已审查终结。
田X庆、蔺X涛申请再审称，原判决认定的基本事实缺乏证据证明，适用法律确有错误，超出诉讼请求，本案存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（以下简称《民事诉讼法》）第二百条第二、六、十一项规定的情形，应当再审，请求：1.撤销原判决，并改判支持田X庆、蔺X涛的一审诉讼请求；2.张X牛、天X采石厂、钟X承担诉讼费用。事实及理由：（一）原判决的改判内容超出了天X采石厂的上诉请求。天X采石厂在其二审上诉状中明确写明“请求依法撤销一审判决第一、二、四、五项”，而原判决却改判为撤销一审判决第二项至第五项，即对天X采石厂在上诉状中没有申请涉及的第三项判项也进行了撤销判处，明显违反了《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八十六条的规定。（二）原判决对一审判决审理查明认定的事实予以确认，但改判天X采石厂不应承担张X牛承包经营期间产生的债权债务责任，缺乏证据证明。采石厂的对外经营主体是天X采石厂，涉案的四份合同，均由天X采石厂签订，并由天X采石厂实际履行。故田X庆、蔺X涛有理由相信天X采石厂是对外经营的主体，天X采石厂依法应当承担经营中的债权债务。具备石料开采资格的系天X采石厂，而不是钟X或张X牛个人，所以，有关石料供应的合同，均由天X采石厂履行。天X采石厂经营期间，有王长春和张X牛两个个人与田X庆、蔺X涛联系业务，但对外经营均是以天X采石厂的名义。原判决对田X庆、蔺X涛认可张X牛签订合同，收取款项、供应石料的事实，错误推定田X庆、蔺X涛知道张X牛为实际经营人，这种推定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。在张X牛之前，由王长春与田X庆、蔺X涛联系签订合同，但无论是王长春，还是张X牛，田X庆、蔺X涛都认为他们是代表天X采石厂所为的职务行为，而不是个人行为。在诉讼之前，田X庆、蔺X涛不知张X牛为天X采石厂的实际经营人，只知道他代表天X采石厂与其进行业务联系。（三）原判决适用法律确有错误。天X采石厂是有字号的个体工商户，依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<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>的解释》（以下简称《民事诉讼法解释》）第五十九条的规定，应将天X采石厂列为被告进行诉讼。法律规定诉讼主体，不是只解决程序性的问题，而是最终要认定该诉讼主体是否应承担责任的问题。所以列天X采石厂为被告，不只是解决天X采石厂诉讼地位的问题，而是要解决天X采石厂是否应承担责任的问题。原判决错误理解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》（以下简称《民法总则》）第五十六条的规定，导致原判决适用法律错误。无论是钟X实际经营，还是由张X牛实际经营，经营的均是天X采石厂，所获取的收益也归天X采石厂。即使由张X牛承包经营，但天X采石厂和钟X都会收取承包费用。所以，因天X采石厂经营产生的收益，还是由天X采石厂和钟X获取，因此天X采石厂所欠的债务，也应由天X采石厂和钟X共同承担，更符合客观事实。原判决改判不当。（四）原判决钟X不承担民事责任，与司法实践判例不一致，依法应予纠正。
本院经审查认为，天X采石厂是经工商行政机关登记注册的个体工商户，经营者为钟X。2011年1月9日，天X采石厂与华县柳枝X牛石料厂（以下简称X牛石料厂）签订合同及延续合同，约定X牛石料厂承包经营天X采石厂。在其承包期间所有的债权债务由X牛石料厂负责，天X采石厂不承担任何责任。2013年4月10日田X庆与天X采石厂签订《碎石购销合同》及补充协议，约定田X庆向天X采石厂订购碎石，碎石价格为43元/m3。后张X牛作为厂方，与田X庆协商订立关于天X采石厂的战略性合作投资协议，该投资协议实际未履行。2014年1月20日，蔺X涛与天X采石厂签订供货合同约定，因承包经营人张X牛无资金投入生产，双方协商张X牛以向蔺X涛借款的形式让天X采石厂正常生产、经营；为采石厂生产需要，蔺X涛自行购买小松挖掘机一台、装载机一台、圆锥破一台、变压器一台、振动筛一台、喂料机两套等设备，所购买设备所有权归蔺X涛，蔺X涛有权随时处分；天X采石厂向蔺X涛的借款和设备款全部抵消完之后（以石料抵款），设备财产权归天X采石厂所有；天X采石厂供给蔺X涛的用于宝兰客运专线建设所需的石料价格为定价37元/m3，期限从2013年9月1日起到宝兰客运专线建设完工止；本合同生效后，双方于2013年4月10日签订的《碎石购销合同》废除终止履行。在2013年4月10日签订的《碎石购销合同》、补充协议及2014年1月20日签订的供货合同履行中，田X庆、蔺X涛通过借款方式，共向张X牛及天X采石厂支付石料款为10422562元。在2013年5月4日到2014年9月30日之间，张X牛及天X采石厂共向田X庆、蔺X涛供应石料为128252.7/m3。自2014年9月底开始，天X采石厂停产，至今未恢复生产。2013年6月15日，天X采石厂与案外人李玉签订投资公司借款合同，约定天X采石厂向李玉借款200万元，借款担保人为田X庆、蔺X涛，该份借款合同上盖有天X采石厂公章，张X牛作为天X采石厂法定代表人签名。张X牛由于无力偿还200万元借款，2014年11月27日，田X庆、蔺X涛与李玉就归还200万元借款签订还款协议，并于协议签订当天还款1万元，2015年2月3日归还了199万元。
关于原判决改判内容超出天X采石厂的上诉请求的问题。田X庆、蔺X涛认为，天X采石厂上诉请求为撤销一审判决第一项、二项、四项、五项，而原判决却撤销一审判决第二项至第五项，即对上诉人天X采石厂没有诉求的第三项予以撤销并依法改判，改判超出了二审审理范围。本院认为，二审法院因承担责任的主体变更，为了维护裁判文书严肃性、合法性，必然要撤销一审判决天X采石厂及张X牛共同承担责任的条款即一审判决第二项、第三项、第四项、第五项，故原判决改判内容并未超出上诉人天X采石厂的上诉请求，不存在原判决超出了二审审理范围的情形。
关于原判决改判缺乏证据证明及适用法律错误的问题。田X庆、蔺X涛主张营业执照上登记的经营者与实际经营者不一致的，以登记的经营者和实际经营者为共同诉讼人，应判决共同承担民事责任。原判决钟X、天X采石厂不承担民事责任，系适用法律错误。本院认为，根据《民事诉讼法解释》第五十九条第二款“营业执照上登记的经营者与实际经营者不一致的，以登记的经营者和实际经营者为共同诉讼人”的规定，本条款只是解决个体工商户案件当事人诉讼地位如何列明的问题，而由谁承担民事责任还需要结合证据对案件进行审理才能确定。本案中田X庆、蔺X涛明知张X牛系天X采石厂实际经营者。首先，本案中田X庆、蔺X涛提交的战略性合作投资协议及2014年1月20日供货合同中均明确记载，张X牛承包了天X采石厂，张X牛是天X采石厂的实际经营者，田X庆、蔺X涛认可是与张X牛协商签订的合同，合同签订后依据合同支付预付款，张X牛以借款形式多次收取相关款项，张X牛也依约履行了部分供应石料的义务。其次，2015年1月12日，田X庆、蔺X涛作为原告，以张X牛作为被告，要求解除双方签订的合同，张X牛退还石料预付款、给付代付的款项200万元，返还设备等诉求，在民事起诉状中事实与理由部分明确，“张X牛于2011年1月9日承包经营麦积区天X采石厂，张X牛系天X采石厂的经营业主”。张X牛因一审法院释明，申请追加钟X、天X采石厂为本案共同被告。再次，对于田X庆、蔺X涛主张的200万元借款，在民事起诉状中事实与理由部分明确，“在田X庆、蔺X涛与张X牛合同关系期间，田X庆、蔺X涛替张X牛偿还借款200万元”。该笔借款是在张X牛承包经营天X采石厂期间发生，属于在张X牛承包期内产生的债务，因系借款关系，田X庆、蔺X涛为保证人，属于代偿债务后的追偿权。综上，可证实田X庆、蔺X涛明知张X牛系天X采石厂实际经营者，田X庆、蔺X涛再审中主张在一审诉讼前其二人不知张X牛为天X采石厂的实际经营者的再审理由，与客观事实及证据所证明的事实相悖，其此项再审理由不能成立。田X庆、蔺X涛主张签订合同及实际履行合同的主体是天X采石厂，应由天X采石厂、钟X承担责任的再审请求，根据《民法总则》第五十六条规定“个体工商户的债务，个人经营的，以个人财产承担；家庭经营的，以家庭财产承担；无法区分的，以家庭财产承担。”本案中天X采石厂是经过合法登记的个体工商户，其没有独立的财产，其财产与经营者的财产高度混同，财产在自然人名下，字号不具备法律上的拟制人格，不能作为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主体，加之田X庆、蔺X涛明知张X牛是天X采石厂的实际经营者，故张X牛作为实际经营者应承担天X采石厂与田X庆、蔺X涛之间买卖合同的民事责任。一审判决认定钟X不应承担责任正确，原判决改判天X采石厂不承担责任亦无不妥，故原判决据此认定天X采石厂不应承担张X牛承包经营期间产生的债权债务责任，不存在缺乏证据证明和适用法律错误的情形。
综上，田X庆、蔺X涛的再审申请不符合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条规定应当再审的情形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零四条第一款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<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>的解释》第三百九十五条第二款的规定，裁定如下：
驳回田X庆、蔺X涛的再审申请。
二〇一八年六月二十一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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